一個沒有翅膀也能飛的地方

      若玥觀望著擁擠的人群，雖然人潮已經比剛剛少一點了，但還是沒有空桌，回到座位時，笑容男帶上笑容詢問：「妳們怎麼去那麼久？」

      「她便秘。」若玥面無表情地頂了頂歆蓉的手肘。換作平常，她應該是會一聲不坑地坐回位置上，可見她今天心情還算不錯。

      若玥見兩名男子東西吃的差不多時，向歆蓉使了個眼色，但她沒有馬上會意過來，嘴裡含著小熱狗嚼啊嚼的，「幹嘛？啊、喔喔，我想起來了，別那樣瞪我。」

      接著她甜甜勾起兩邊嘴角，划開可愛的酒窩，「那個，不好意思，因為出了點小狀況，所以可不可以跟你們借錢？放心，我們都同校，跑不掉的。」

      「不要。」嚴肅男翹起睫毛。「我們憑什麼要無緣無故借錢給妳們？」

      「因為歆蓉忘了帶錢。」若玥說。

      「喔？妳這傢伙倒是把事情推得一乾二淨嘛，什麼叫她忘了帶？吃飯的錢本來就要分攤吧？以為濫用交情就可以避開責任嗎？有夠不知廉恥的。」

      「這樣哪……」不是任何一句辯解，若玥只是輕輕答了聲，細碎的嗓音恍如星子的呢喃那般遙遠，她討厭被誤會，可是解釋又讓她覺得厭煩。

      看著若玥微微垂頭的樣子，嚴肅男一怔，眼底蘊著壓抑的溫柔，這個角度的若玥和他記憶中的某個人影緩緩重疊。

      但他隨即將自己的想像從心底排開，緊接而來的是隱藏住什麼撲克臉，眼尖的若玥自然發現了他的異樣，還來不及進一步分析，嚴肅男就丟下一句：「冥，你敢借他們錢就絕交！」然後便混入人群離開了。

      笑容男為難地笑了笑當作致歉，連忙追上去。

      被留下來的歆蓉一臉苦惱，反倒若玥還是一副「看著辦」的自然表情。

      不出幾分鐘，笑容男又折回來，對於他的出現若玥並不意外，不知為何，若玥就是隱約覺得嚴肅男會派他回來。

      結果果然，笑容男將幾張鈔票塞進若玥掌心，湊進她耳邊：「這是嵐叫我拿給你的，不過他還說『別用你的錢髒了我的手』，意思大概是不用還了。」

      不用還了？若玥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不，就連她自己都變得不大對勁，至於原因她懶得想，因為今天耗掉太多腦容量了，之後再說吧。


      這天，新的校刊發下來了，若玥翻開學生作品欄，選定一篇小說閱讀。

      故事最後的結局是女主角死了，男主角握著她的手啜泣：「老天爺啊，我就只是想要跟心愛的人攜手共度一生而已，為什麼就連這麼簡單的願望都無法實現？」

      若玥不以為意地抬起一邊嘴角，彷彿被誰掃了興致般，她闔上校刊，這時一旁的歆蓉剛好上完廁所回來，她好奇地湊過來，「妳那是什麼表情？到底是好看還是不好看？」

      「不知道。」一句有說等於沒說的回答，說話者如果是別人那擺明了是在敷衍，不過今天換成蘇若玥就不同了，她懶得因為無意義的事開口，既然她說不知道，那就是真的不知道了。

      歆蓉噘起柔軟的雙唇，「哪有人看完還說不知道的啊？我倒要看看你剛剛是讀哪一篇。」她隨手一翻就翻對了頁數，因為若玥看書有個習慣，她會把自己要看的那頁壓平，通常一般人通常都會怕留下痕跡而不去壓。

      歆蓉看完後聳聳肩，「是個悲劇故事嘛，本來以為是幸福結局的，沒想到劇情居然突然急轉而下。看完後心裡的確是怪怪的。」

      若玥沒說什麼，只是從抽屜裡拿出一本經濟學的書，手拄著下巴並掀開第一頁。對於若玥冷漠的反應，歆蓉已經習以為常了，便回到坐位上做自己的事。

      若玥看著書發起呆來，就連風偷偷替她翻頁了也沒注意到，其實對於結局是喜是悲她壓根不在乎，她在意的是那句「我就只是想要……而已啊」。

      雖然不算個在社會上歷練過的人，但若玥覺得，人真的很自私。「只要想要」的說法她更是不屑一顧，因為當你沒有什麼的時候才會想要，擁有了誰還會要？

      然而，她卻沒想到自己將會成為這個理論下的犧牲品。成了別人失去後才開始懂得珍惜的人。

      歆蓉忽然又轉過頭， 「對了，快放暑假了，妳想要上暑期輔導嗎？」

      「不知道，可能會吧。幹嘛？」

      「我爺爺住在海邊，他問我要不要帶同學去住個三天兩夜，」歆蓉雙手合十，「陪我去好不好？」

      若玥沉思後點點頭：「唔，可以，反正暑期輔導也不是每天。」

      「耶！太好了！」她張開手圈住若玥頸部。「那、那要不要約嚴肅男一起去啊？他昨天說然嘴硬可是後來還是借錢給我們，就當作答謝，妳說好不好？」

      「隨便妳。」她換隻手頂住下巴，心想：「反正他不可能答應。」

      「真冷淡哪。」歆蓉嘟著嘴。「好啦，不吵妳這個讀書狂了。那我把行程和交通路線定好再告訴妳喔！」

      「知道了。」


      身為學藝主要負責的工作就是作業抽查。午休鐘聲的尾音還沒散去前，若玥拿著掃地用具回到教室，前面一群嘻鬧的學生轉過頭提醒她：「剛剛有廣播，說是明天的作業抽查突然改成今天，要學藝馬上過去圖書館集合。」

      「謝謝。」若玥禮貌性地回應，便到書櫃捧起一疊作業本下樓去，掃樓梯間的同班同學好心想幫忙，不過被她含笑拒絕了。

      若玥推開圖書館的門，裡面開了冷氣，不過感覺有開跟沒開一樣熱。感覺上她應該是倒數幾個到的，好不容易找到位子坐下來後，她到前面去拿一組蓋印章的，就那麼剛好只剩下一組。

      不料，一名男子率先拿走印章組，若玥抬眼，居然是嚴肅男，好一個冤家路窄。

      因為印章組有限，沒拿到就要等別人蓋完才有，而她偏偏就是懶得等待的人，本來以為要來場搶印章的戲碼，出乎她意料地，嚴肅男溫和地朝她綻開笑顏，「哪，最後一組了，給你先用吧。」

      若玥幾乎以為是自己聽錯了，距離火鍋店事件不過三天，她懷疑嚴肅男是不是吃錯藥了。但無所謂，重要的是到手的印章，不像其他女孩子會嬌羞地推託來推託去，她毫不客氣地接下印章組。

      「我呢，」嚴肅男將印章從若玥手中再次搶過來。「是絕對不可能說出剛剛那種話的。妳呀，就乖乖等別人用完再說吧。」

      語畢，他彎身輕撫若玥額前的髮絲，雖然若玥在女生中算高的了，但跟男生相比還是算矮，這個舉動無非是在戲謔她。

      嚴肅男腳跟一轉，正準備回到位子上，誰知若玥抓住他手臂把他扭回來，還來不及反應，若玥就用雙手捧住他的臉，身子也貼向他，面對如此靠近的距離，嚴肅男愣住，密密麻麻的血絲蔓上他的臉。

      見他分心了，若玥奪走他手中的印章組，一臉稀鬆平常地聳肩以示勝利，她轉身要離開卻又突然打住腳步，側過頭淡淡開口：「你，笨死了。」

      嚴肅男的眼神從詫異轉為憤怒，轉後淡化成唇邊的一抹笑意，是發自內心的溫暖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