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沒有翅膀也能飛的地方

      原本若玥對嚴肅男還算蠻感興趣的，不過就在剛剛她覺得那傢伙根本就和在路上隨便撿到的人一樣沒什麼稀奇，居然那麼輕易就害羞了，真是無聊。

      在蓋完印章後她才回神，發覺周圍的人剩沒多少，嚴肅男也剛好處理完東西站起來，冷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關掉了。

      若玥揩去額前的汗水後加快速度收拾東西，大概是過程中發出了碰撞聲，嚴肅男回頭瞧向她，不過她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如果是三天前她或許會朝他抬眉，可如今她已經對嚴肅男失了興趣。

      將印章組放回大盒子裡，若玥捧著書本步出圖書館，後面傳來的腳步聲她猜應該是嚴肅男的，在繞過一灘泥濘後，嚴肅男開口：「白色的。」

      若玥偏過頭，「想要借我衛生紙，對嗎？」

      嚴肅男怔住，暗想這丫頭腦筋轉得真快，因為今天是制服日，若玥又沒有在制服裡多套件背心的習慣，所以只要一流汗，白色內衣的輪廓就會特別明顯。

      其實若玥聽到「白色」的第一個直覺反應是遇到了變態，但當她側過頭見到嚴肅男的撲克臉時，她想起上次嚴肅男釋出好意借錢前也是這副表情，腦瓜飛快一轉才想出那個答案。

      毫無預警地，一陣強風掃來，擦過若玥的裙擺。因為她雙手捧著作業本沒辦法去壓，百摺裙小幅度揚起，若隱若現的深色安全褲很搶眼，嚴肅男因此別過頭。

      對於奪走路過男同學的視線，若玥不怎麼在意，不過由於是逆風，行走很吃力，所以她只是靜靜地杵在原地，迎著下一波涼風。

      「風，很大。」等風轉小時，她扔下這句話，逕自離開。

      「咦？」嚴肅男困惑地皺起臉。

      若玥的身影消失再前方轉角處時，她淡淡開口說了一句話，風聲吞噬話語的尾音，餘下茫然灑上嚴肅男的側臉。

      「不過，謝謝。」若玥好像是那麼說的吧？緩緩地，風吹起他單薄的唇角。

      他邁開步伐，沿著若玥走過的路線回教室，半路上他回想剛剛的經過：他看到若玥的內衣在汗水的滋潤格外顯眼，於是空出一隻手摸摸口袋，幸好袖珍包還沒用完，不過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借她，最後還是決定用符合他形象(也就是惹人厭)的方式開頭，沒想到若玥馬上就會意過來了，倒讓他怔忡住，而若玥似乎是不願與他有所交集，所以說了聲風大，他想絃外之音應該是衣服很快就會乾了，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句謝謝......

      他忽然覺得手上的書，好輕、好輕，應該是錯覺吧？

      若玥回到教室時，午休時間已經快結束了，她把本子抱到書櫃放好，本來想發下去還給大家，抬頭看看時間已經快上課了，應該沒辦法全部發完，便打消念頭回座位，把握最後一點時間將剩下幾頁的「分歧者」讀完。

      她當初會開始閱讀這系列的小說是因為「認同」，故事中把世界分成五個派別，由派別觀念使社會運行，不過男女主角都是分歧者，那不屬於任何一個被認同的派別，一旦被拆穿身分就會導致死亡危機。

      這樣的故事背景讓若玥覺得感同身受，因為她覺得自己也是，不認同世界也無法得到世界認同，她天生就是孤僻，從小到大就經常有老師把她較去辦公室約談，問她是不是有什麼難以啟齒的過去，她討厭別人用流露著同情的眼神面對她。

      她知道自己是怪人，但並非自己這樣覺得，她不懂為什麼人類對於一個天生的思考與個性和他們不同的人，就會直覺反應她是受過傷的人，她沒有啊！

      「若玥，尋堂老師來囉。」坐她前面的女生好心提醒一句。

      「嗯，謝了。」若玥趕緊把書籤夾進書裡，然後放回抽屜。

      女孩等老師走過後又轉過頭朝她咧嘴一笑，感覺想找話題開口，「我覺得你好厲害喔，居然可以整天捧著書本不放。」

      「只是興趣而已。」若玥恬淡一笑，她記得前面的女孩子叫林樂渟，偶爾會跟她借筆記來抄，算是班上除了歆蓉之外，會主動釋出善意找她講話的人吧。

      林樂渟低頭把手指頭扳來扳去，小聲囁嚅：「對了，下禮拜三就是歆蓉的生日了，我今天晚上想去買禮物給她，但是不知道她喜歡什麼，想到若玥你平時跟她比較好，如果你有空的話......」

      「好。」不拖泥帶水的若玥式回答。「約幾點？在哪？」

      「可以啊？」林樂渟喜出望外。「那七點半在學校對面的萊爾富好嗎？我前陣子繳電話費得到一張優惠卷，其中一項是優酪乳買一送一，我記得若玥喜歡喝對吧？」

      若玥有些小訝異，她不記得有跟別人提過嗜好這方面的事，恐怕連歆蓉也不知道，接著她想到高一校外教學時，學校準備午餐組合很奇怪，是牛肉麵和一罐優酪乳，在全班批評午餐的時候，只有她一個人滿足地在角落用餐。

      大概就是那次被發現的吧？雖然不喜歡被別人知道自己的私事，但喜好被別人記得令她有些小雀躍，至少這點她還是跟一般女孩一樣的。

      遲遲等不到若玥回答，林樂渟以為自己說錯話了，連忙低頭道歉。

      「謝謝妳。」沒有先安撫對方的情緒，若玥只是真心地漾開笑容。

      沒過多久，老師進教室了，林樂渟靦腆地說聲「不客氣」便轉過頭去。

      當天放學，歆蓉開心地搭上若玥的肩：「聽說今天有偶像明星會到公園出外景耶，我們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我有事。」

      「有事可以改天再辦啊，偶像明星可不是天天都見得到的欸。」歆蓉的歡喜忽然踩了個煞車，她搔搔頭，「不好意思，我又忘了，你不喜歡到人擠人的地方湊熱鬧，那我找別人好了。」

      接著若玥便聽到她和陳苡蕙兩人一搭一唱地走出教室，若玥心裡升起微微的醋意，因為陳苡蕙在國一的時候曾經帶頭找她的麻煩，不過以她總是毫不在意地面對，久而久之他們大概覺得膩了就不再煩她，雖然高二重新編班不幸又和她一起，不過他們也沒有什麼交集，而這些，到高二才轉來的歆蓉並不知情，但若玥也懶得多費唇舌。

      收好書包後她一個人到車棚去牽腳踏車，找了許久都不見自己的腳踏車蹤影，她這才想起自己的鬧鐘壞了，所以今天睡過頭，是她姐姐載她來的。

      本來想打電話叫姐姐來載她，不過在按下通話鍵那剎她猶豫了，最後轉回待機螢幕收回口袋，一來，她不習慣麻煩別人，哪怕是家人也一樣；二來，這個時間點她覺得姐姐應該在約會。

      若玥的姐姐目前在7-11上班，平時常和各式各樣的男性朋友出去玩，個性和若玥簡直是天差地遠，交過的男朋友不勝枚舉，若玥印象中她最近是和一個彈吉他的小開泡在一起的樣子。

      若玥走一小段路到公車站牌等車，一抹熟悉的身影晃過她眼前，是嚴肅男。